《幸福北韓》觀後感:紀錄宣傳機器的美好想像與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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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北韓》由俄羅斯導演 Vitaly Mansky 執導;英文名字為 Under the Sun。如此名字,應源於北韓視金日成為「太陽」之故。(北韓的重要節日為「太陽節」,為紀念金日成誕辰日。)導演為了拍攝北韓人民之生活,表面首肯讓北韓政權選擇拍攝對象,實際上卻是為了拍一部關於極權的「宣傳機器」如何運作的紀錄片。一切取決於何時 「 Roll 機 」(開機拍攝)。在拍攝時提前錄影,冒著被抓的危險,把官員如何「導演」拍攝對象的行為與生活,造就了這部關於洗腦宣傳片如何誕生的紀錄片。

開場時,一聲「Go」,辛美( Zin-Mi )對著紅花「歌頌北韓」。然後,鏡頭一轉,以單調 (Monotonous )的鋼琴音帶領觀眾走到北韓-人跡稀少的街道,樸素的建築,一切都帶點慘白與荒涼之感。鏡頭引領我們進入辛美 一家。這家被指名的「模範家庭」,爸爸是製衣廠的經理,媽媽是荳奶廠的員工,辛美是頂尖小學的高材生。這是北韓方面的說法,導演卻以字幕(俄語,電影節發放英語翻譯之傳單以供觀眾參考)呈現出另一個事實:從辛美口中說的,爸爸是記者,媽媽則是餐廳員工。到底實情如何,我們怎樣也無法得知。然而實情於觀眾來說並非最重要,因為電影想呈現的就是這被塑造、被編排與綵排的「真實」背後所代表的另一個真實。整部電影可以看到各種被塑造出來的生活場景,也就是一個波將金社會 (Potemkin Society)的「實況」。波將金社會,是指整個虛構以達至瞞騙外人效果的社會。我們看這個虛構的北韓,卻同時也看到這種虛構中的現實。

片中其中一段,辛美一家被要求吃一頓尋常晚餐以供拍攝。這頓晚餐其實卻是一種北韓的美好想像--一切皆有劇本,辛美的父母拿著劇本毫無表情地研究;辛美則需說出泡菜的營養價值。在官員一再要求重拍下,那頓本來看起來非常豐盛的晚餐卻顯得異常荒誕。辛美一家以麻木的表情看著這頓豐富的晚餐,絲毫沒有喜悅之感。不斷重複的重拍看來可笑,然而他們面對豐富晚餐的無感卻是可悲,甚至是可怕。

《幸》的主要故事,圍繞著辛美加入了「兒童聯會」(Children’s Union)一事。這是進入北韓「體制」的重要途徑。大概可以視之為在北韓生活安定的保證。這可以想像,是很多北韓人希望得到的保障,然而辛美一家對此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感覺。這同時也是片中出現的北韓人共通的特點 -- 一種麻木的無感覺,彷彿一切都只是指令,一切都是機械式的進行。因此,《幸》中經常看到或聽到北韓官員要求被拍攝的人「表現得高興一點」。

高興與悲傷,是人的本性中兩個最重要的情感。我認為這是《幸》片有意無意呈現出的最重要議題。在極權的洗腦教育之下,最可怕的是人都變得麻木:一切正常人會感到的喜怒哀樂因為各種因素而被壓抑。本片只有兩次呈現出辛美感到傷心而落淚的情形,而這我留待觀眾如有機會看到電影時再去思考背後的意義。

《幸》給我們呈現的,也因此不單是北韓的宣傳機器如何運作,製造出波將金社會的手段如何;它呈現的是在這種狀態下的人與兒童的心理與精神狀態。我以前讀奧威爾的《1984》時也曾提過,極權政權對人的最大傷害,不是在於「思想」的控制使其無法「獨立思考」,而是在於使人的情感變得扭曲,使人與人的關係變得怪異與疏離。在北韓這個 《1984》的現實版中,我們看到了這種教人心寒的精神狀態:對所有事情麻木,無法把情感展現。在此我不禁好奇與思考,到底活在如此的社會環境下會是怎樣的感受?到底他們的腦海裡在思考著什麼?會否像奧威爾的小說中那樣?而如果是我去面對這種環境,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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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仁波齊》觀後感 - 生活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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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http://www.gewara.com/wala/94053944

 

一個人或民族的信仰能有多深刻虔誠?對宗教不太感興趣,傾向為無神論者的我,看畢《岡仁波齊》後,也不得不對西藏人的宗教觀肅然起敬。而有趣的是導演張揚亦稱自己為無神論者,但他拍攝這部電影的角度,似乎準確的抓住了西藏宗教的神髓。

《岡》以十一位非專業演員飾演西藏小村中的村民,其中一人 (名為尼瑪)說要帶同好友前往拉薩與神山岡仁波齊朝聖。親朋戚友聞之紛紛希望一同前往,到最後一行十一人出發,踏上二千多公里的朝聖之路。朝聖,是徒步由家出發,每八至十步一磕頭跪拜的旅程。電影以半紀實半虛構的方式拍攝,展現出朝聖路上各種困難與際遇。導演說劇本是邊拍邊發展出來,並綜合了他自己過往遇上無數的朝聖隊伍的故事合編而成。所以儘管電影並非紀錄片,卻是集合無數真實故事而成。觀眾看上去彷如紀錄片,可見導演在選材以至拍攝、剪接方面皆極強調真實性。

磕頭跪拜,是雙手於頭頂合什,再於胸前合什,腰前合什,此期間同時一步步往前走,然後全身往前趴於地上,五體投地時雙手於頭頂在合什,然後起來重覆整個動作。二千多公里的路途,不論風吹雨打下雪曝曬,又或是在公路、山路、泥路,皆以同樣的動作前進。這種艱辛接近是苦行的地步,難以以筆墨去描寫。電影則能很有感染力地呈現,這種對自然與天地的敬畏。

朝聖路途遙遠,因此事前的準備也必須周全。一行十一人不分男女老少,皆花費不少功夫準備所需,同時於路上分擔不同的工作:搭帳篷、取柴取水等等。電影開首的一段拍攝這些西藏人民的生活,與朝聖之旅形式平行:朝聖的旅途,雖然艱苦但也其實是他們日常生活的延展。當他們的生活環境與自然如此貼近,宗教亦因此於生活中佔很重的部份。這並非一種以莊嚴的空間來盛載的宗教,而是一種浸淫於日常生活中的宗教信仰。

既然這是一種生活的宗教,生老病死的主題自是必然要觸及的。朝聖者一路上遇上新生命的誕生、年輕者病倒、車禍、受落石擊傷,甚至是長者抵達神山後因病去世,種種意外都不阻朝聖者的決心。他們或許會因故必須停下來,又或要以較緩慢的速度前進,然而他們從不放棄。朝聖,其實就是更虔誠地面對生活的各種變幻。

導演在映後與觀眾見面對談,亦不下一次提到日常生活在此次創作中的重要性。他先花三個月與這些演員生活,更深入了解他們後才開始拍攝。起先演員們都多是做回自己,不過隨著拍攝工作展開,以及經歷長時間的朝聖,演繹了各種朝聖者的故事後,到後來他們更大程度成為了戲中的角色。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拍攝(前後約一年),以及對朝聖故事的投入,使得這部非紀錄片看起來更像是紀錄片。「創作」與「紀實」的界線因此模糊起來,然而電影的「真實性」卻大大提高。在此導演張揚的處理應記一功。因為我們也許也看過太多「不真實的紀錄片」,也看過很多真人真事改編的劇情片。然而,《岡》片卻是集多個真人真事而成的一個故事。在取捨故事與敘事方法上,導演的處理使觀眾能完全投入於電影的真實之中。這種投入,帶來了觀眾對於「宗教」的一種深思。

可以說,西藏的宗教儘管充滿著神秘色彩,但透過《岡》我看到的,是其對自然、天地之不可測而形成的謙卑。當生活的各種必需品皆取諸天地時,他們那二千多公里的磕頭,對象更像是向天地萬物而非神明。許是如此,與其說他們的宗教融於生活,不如說是生活作為宗教。惟有虔誠地對待生活,方能悠然處於天地變幻當中。

是以,即使無神論者如我,看著朝聖者一步一步地走,以全身去膜拜天地時,不禁有一種敬畏與羞愧。活在城市的我們都過於自負,以為生活就是享受自然被征服的成果;當我們脫去城市的外衣時,人立於天地之間其實是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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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的文明》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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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www.austrianfilms.com/film/irgendwann

《沒有人的文明》的英文名字為 Homo Sapiens ,即「人類」。然而整部電影卻不見人影不聞人聲 --全片只見人的痕跡。《沒》作為紀錄片,但看去來更像是預言片 : 預言一個沒有人的世界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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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靈老馬》觀後感

都靈老馬

貝拉塔爾的《都靈老馬》是其最後一部電影作品。這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邀請到他來講一節大師班的確是難得,而我亦有幸買到門票一睹大師風采。

《都靈老馬》的靈感來源自哲學家尼采的一個傳說:尼采於晚年進入瘋狂狀態前,於都靈街頭看見一匹老馬不願行走而被馬車夫鞭打,他便上前阻止並抱著老馬痛哭大叫:「我受難受苦的兄弟啊!」便昏倒在地上,其後即進入瘋狂。貝拉塔爾於早年在學聽到這段故事後,不禁的提出一個問題:那匹老馬後來怎樣了?如此問題一直懸著,直到貝拉塔爾找到了合適的時機,拍下《都靈老馬》回應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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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奼紫嫣紅開遍》觀後隨想

看畢《奼紫嫣紅開遍》,白先勇的創作與自身的故事的確很好看。
 
作為擁有那麼特殊的身份的人,他的歷史意識,以及對國與身份的意識的確很強烈。不過這些種種全都與「人」有關。我想這是為什麼白先勇的文學有如此吸引力的原因。我小時候沒有讀太多他的作品,看畢這電影就後悔了。只看電影的引文,也看得出來他寫的時候是如斯著重「人」的情感變化。以尋常不過的對話,指示出豐富的意涵。
 
也許現在的我去讀才合適吧?

《心之偵探》:假如福爾摩斯與華生活在今天 (含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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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前,BBC 的電視電影劇集《新世紀福爾摩斯》(下稱《新》)掀起了福爾摩斯熱潮。《新》劇把福爾摩斯帶來了當代處境,幾近完美地把原著搬到當代處境,並把案件的細節與當代科技融合。作為《福爾摩斯》(下稱《福》)迷當然看得很開心。不過忠於原著是一種呈現方式,另一種呈現卻是從原著中提問/提煉出其精神。林奕華的《心之偵探》(下稱《心》)則是後者。福爾摩斯迷要是想看原著定必大失所望;但是想從福爾摩斯中看出當代精神的,則會滿載而歸。《心之偵探》的英文名字 “This Is Not a Pipe and I am Not Sherlock Holmes” 已預告了這不是重現福爾摩斯;其副題《生命三部曲・第二部・哲學家》則告訴觀眾,這是一部由《福爾摩斯》啟發出來的哲學家作品。《孤獨即地獄》則暗示了,貫穿全劇的是「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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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Haneke – Amour

米高.漢尼卡的《愛》講述一對步入晚年的愛人如何面對死亡。全片圍繞著這對老夫妻在這段最後的日子中的生活。患病的妻子情況日益惡化,相伴多年的丈夫如何照顧她是整部電影的主體。

當然,從電影一開始的一刻,我們已經知道了結局。但這卻並沒有影響到觀眾的投入。電影以最簡單的鏡頭與場景,卻把人生中最重要的議題通通都深刻的道出。極大量的情節在於刻劃出丈夫照顧妻子的種種細節:從日常的飲食,到洗澡、睡覺、上廁所,到交談的細節,通通都透過兩位老演員演繹。

透過最平凡的鏡頭(全片幾乎都是定鏡拍攝,場景也設定在一個尋常中產之家),展現生活中最平凡的事,但卻是在兩位終老的老伴在面對死亡的恐懼的那個非常時刻。因此每一個生活的細節,即使只以最單純的方法呈現,都具有了種種不尋常的沈重。這種生活的瑣事成為了種種撼動人心的情節。

在我看來,《愛》中的丈夫,可以說是一種超人或英雄。在陪伴自己半生的伴侶病入膏肓之際,傾盡心力去照顧。觀眾幾乎可以說感受到其壓力悲痛,是以電影中轉折的一刻,卻是來得如此平靜與理所當然,但又同時教人心痛得沒法說話。

《愛》讓我看到了,愛就是付出。但,一個人愛另一個人能夠付出到哪一個地步?《愛》中的丈夫到最後,是不願付出了?還是因為愛…而甚至願意那樣?

Robert Wilson and Philip Glass 沙灘上的愛因斯坦

Graphic from http://bam150years.blogspot.hk/2012/09/einstein-on-blog-your-einstein.html

香港藝術節開展不久,其中最矚目的當然是羅伯特.威爾遜與菲力普.格拉斯的《沙灘上的愛因斯坦》。這部在 1976 年上演的四幕歌劇,可說是轟動了當時的觀眾。在場刊上格拉斯就說到,那時的觀眾的反應是「這是什麼鬼東西」!

沒看過的人也許不能理解。那也許我可以描述一下:想像一部歌劇,沒有故事性,也幾乎沒有歌詞。對白的文本基本上更像夢囈。音樂則是一大段又一大段的聽上去像重複又帶有微少變化的音樂段落。說到這裡,一般人會覺得,這大概只會是一個小時以內的東西吧?可是,《沙灘上的愛因斯坦》是一部長達四至五小時的歌劇。「這是什麼鬼東西!」這句話可就立刻生動的描述了觀眾的想法。

時至今天,實驗劇場幾近泛濫,但《沙灘上的愛因斯坦》還是有著其獨特的魅力。當中的樂章雖重複卻又有著某種魔力。因為在所謂的重複中,不論是音樂或視覺上也能慢慢找到了變化。再者,整個場景的設計融合了科學、法律與藝術,以及人類哲學與科學上一個重大的議題:時間。視覺上的素材可以說是多的很。因此即使是欠缺故事性,還是有很多的可看點。

因此,要說這個作品的什麼的話,我也只能說:既然作者想說的是時間,那就讓我們進場欣賞作者提供我們「觀看」時間的機會。歌劇中大概我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去觀看與感受,像嬰兒去觀察世界一樣:什麼也沒有意義同時也有意義,但是我們還是經歷了無數個四小時的觀察。《沙灘上的愛因斯坦》能夠成為這樣震撼的作品,除了其實驗性至今幾乎無人能及以外,它還把觀眾還原到最原始的階段。因此看這個歌劇的意義不在於看懂,而是在於放開一切既有的觀念,放下別人對該劇的詮釋,就把那四個小時交給 Robert Wilson and Philip Glass。然後,讓觀看成為了演出的主體,甚至若自己還有餘力的話,觀看自己觀看的過程,這四個小時如把我們帶會嬰兒時代一般,開拓了我們的感官。

20130315

《三國》觀後感(一)

非常林奕華的《三國》的最後一幕中,舞台上只剩下飾演學生版司馬懿的女生與飾演老師/男人的男生以以下的幾句話為《三國》作結:

男人:沒有朋友,你不會寂寞嗎?

司馬懿:I am not here to make friends, I am here to learn to be successful.

還要不要拍畢業照?

男人:幫我拍一張。

司馬懿:好。

男人:你猜,她們會不會記得我?

司馬懿:Hatred is the shadow of love

男人:好了,各位同學,畢業了。希望你們可以得到真正的平安、滿足、快樂!

司馬懿:老師,記住我,你最後一個學期的最後一位學生,司馬懿。

男人:good luck girls

司馬懿:cheers.

其後,司馬懿把手中的酒杯放於桌上,離去。本來舞台上亮著的十二盞光管逐一熄滅,牆上投影著一種演員的各種表情的特寫,追光落在桌上的酒杯中,漸暗而完結。

《三國》的英文標題是「 what is Success? 」。

「成功」和「歷史」的關係有著緊密的關係。有說,歷史往往是由成功者所書寫的。也許因此,「成功」也代表了得到某種的話語權。為什麼要話語權?或許只是如上述一段那樣,想要「被記住」。

男與女在最後這一幕,分別展現了與一般刻板形象(stereotype) 相反的性格:男生顯了其柔的一面;女生則顯示了強的一面。但這種的顛覆卻又教人看了覺得有點滄涼的感覺。其滄涼在於,彷彿當中缺乏了愛。最後一幕中兩個人的互動之中帶了一點的張力,這種張力讓我們看到了兩個人的對話並不是交流而是各自說自話。一個渴望得到同學們的「記掛」或「在意」。那是出於愛與關懷;另一個卻渴望以「成功者」的身份被「記住」(在歷史之中)。一個陰柔一個陽剛,陰柔的是男人,陽剛的是女人。這不就是這個時代的某種寫照?即使整個父權社會文化不願明確承認,當代男性日趨陰柔,女性日趨陽剛的形勢的確越來越明顯。《三國》最後一幕讓我們看到了的,不單是這個現象,更是這個現象背後的意義:當男性不懂愛,女性不願愛的時候,我們的時代會變成怎樣?

《三國》表面談的,是「What is Success?」。值得留意的是「?」,這個標題提出的並非一個statement 而是一個問題。「什麼是成功?」是一個對於成功作為一種價值的提問。中國人看《三國演義》為謀略百科,當代華人以三國作為一種人際關係,或更準確的說工作關係的一種戰略參考。

然而,外國人在翻譯《三國演義》的時候,早就找到了華人沒有想到也沒有看到角度:"The Romance of Three Kingdom." 對,《三國演義》在外國人眼中是一種浪漫而非戰略或成功技倆的借鏡。浪漫是一種情感的氛圍,而且必須是借人際關係中的情感才得以形成的氛圍;戰略往往則要拋棄個人情感。華人一直從三國這段歷史或《三國演義》中看到的是要如何拋棄個人情感以「成就大業」;西方人看到的卻是在那個亂世之中,個人情感以致人際間的關係如何影響了歷史進程。文化的差異讓兩個文化的人看同樣的事有不同的角度;在香港出生,曾往台灣就學,回港後近距離接觸香港流行文化,又再轉戰文化戲劇,大受Pna Bausch 影響,更於英國旅居一段時間的林奕華,也許因此具有了兩/多個文化的觀看角度,創作出來的《三國》,借經典探討成功與個人情感的關係,折射出當代人,尤其是當代華人不願直視的一面。

我們現在都變成了司馬懿。追求成功,得到成功,卻沒有嘗試找到互相敬重的對手,沒有了朋友,也不在乎愛。只在乎當下中有沒有在歷史中「留名」,卻不知道,原來幾百年後,三國中最讓人記住的,不是司馬懿,而是敗在我們手下的孔明、曹操、劉備、孫權…

(未完待續)

由一場演出說起:《賈寶玉》廣州第一場

廣州演出第一場:

在廣州,因為各種的原因,演出的是香港的版本。在一個可坐上一千七百多人的劇場之中,觀眾與舞台的距離感跟在香港的演藝歌劇院,或文化中心大劇院很不一樣。這邊的樓上座位與舞台的距離,基本上就和香港的高座與舞台的距離差不多。所以可以說,所有的東西都變得細小了一點點。當然,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在這種規模的劇場中演出,去年在《在西廂》一劇中也已經看過更大的劇場,但這一次感覺又有點不一樣。這次參與《賈寶玉》工作比較深入,因此也對它在這種規模的劇場中如何與觀眾互動感到興趣。

在舞台上看過觀眾席,的確予人一種華麗的感覺。有趣的是,舞台的設計則正好相反,一個廢墟般的貨倉,把觀眾拉到戲劇的世界之中。這裡與香港的劇場不同之處,也許的確就是比例。由於人手不足的關係,在演出之前,我與同事得兼負放好場刊的工作。這也讓我有機會在演出前在整個觀眾席中遊走,感覺很不一樣。

可惜的是,負責字幕部份的我,因為字幕機的位置,不能直接看到演出。但是觀眾的反應的確是非常熱烈。即使是八點才開演演到十一點半,還是沒有太多人因為要趕尾班車而離場。熱烈的反應對整個團隊來說,都是一種鼓勵。同時也讓我看到了不同地方觀眾的不同:雖然內地的觀眾習慣了在一些黑台的場面中/唱完歌就要拍掌(一般來說都是要待完場才拍掌吧?),但他們的熱情也是讓人感到不同的。香港的觀眾或多或少壓抑了對作品的情感表達,生怕太直接的話會嚇到了其他人似的。

劇場或多或少其實也是一個很私密的空間吧?在這個與外隔絕了的空間之中,其實讓情感稍為釋放一下也不為過。(但,作為一個慣於隱藏情感的人說出這番話,是稍欠說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