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bie》中的 Male gaze 與女性 empower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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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Barbie》時有想到有關 male gaze 這詞。放下這些理論與疏於閱讀多時,何謂 male gaze 實在要重新去認識。也許是《Barbie》之故,The New Yorker 於 7 月中有一篇 The Invention of “The Male Gaze”  (by Lauren Michele Jackson) 的文章,可說是扼要地講述了 the male gaze 這個詞的來龍去脈。在此稍為分享一些要點,以供參考:

Male Gaze 一詞於 70 年代由 Laura Mulvey 的一篇論文 “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 中提及,"male gaze projects its fantasy onto the female figure, which is styled accordingly.” 論文主要論述在電影業行內慣常的處事方式,如何反覆鞏固父權想像 ( Patriarchal fantasy)。Mulvey 當時認為是可以心理分析 (psychoanalysis) 的層面去探討這種想像。而當時,Lacan 的理論幾乎是電影研究必備的。Lacan 的「凝視」應用於電影研究時,按 The New Yorker 文章作者指,是透過看銀幕中的人來產生一種認同感 ( a sense of identification) 。於 Lacan 前,Freud 對於「觀看」則取另一種態度:觀看往往帶有一種偷窺意味。文章續指:Lacan 的觀看,是會反射觀者自身的,透過鏡像來認識「自我」;Freud 的觀看,則是把所見的(不論人或物)物化來得到樂趣。

Mulvey 則認為電影透過消費某種想像的形像,來把上述兩種「觀看」之間的張力得以調和。在電影院裡,觀眾的視角被攝影機主導,而觀眾亦由畫面中人物被安排的行為或舉動得到樂趣或愉悅。Mulvey 認為這些人物大多為女性,是因為電影是社會的產物,這些人物出現時必然遵從一種生產的法則,即,它們是社會塑造我們觀看的方式的產物。而社會中性別的角色,是以父權體系的視角確立的階級分層 (class division):女性是被動的 (passive femininity) ,男性是主動的 (active masculi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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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e gaze 的說法,是在 60-70 年代的電影與思潮脈絡下產生。相隔半世紀,電影與社會的發展自然有所不同,亦有不少電影擺脫 male gaze,以「女性化」的視角去創造,因而也開始有了 female gaze 的說法,比如是 Celine Sciamma 的《浴火女子的畫像》便是一例。

上述大概總括了一部份 Lauren Michele Jackson 文章中有關 Male gaze 的背景脈絡。有興人趣者可以搜尋該文章再作深入閱讀。

Male Gaze 是否真的只能以男性視角去看呢?《Barbie》前段便顛倒了 male gaze 中性別的角色。男人也可以只是「花瓶」,女人也可主宰社會。性別權力顛倒的世界有沒有成為一個理想的世界?《Barbie》的世界揭示了,所謂的 male gaze 中,性別其實不是重點;意識形態才是。亦即,即使 Barbie Land 中的女性能夠「當家作主」,能夠「實踐任何夢想」,能夠成為律師、諾貝爾得奬作家、總統等等,背後的意識形態其實與父權社會同出一轍。

如此的情形下,Barbie Land 中男性成為「花瓶」,到進入現實世界中發現「父權社會」,並將之帶回 Barbie Land 中,其實是對近年歐美流行的「女權主義」的一個當頭棒喝:女性的充權 (empowerment) 不應著眼於權力,或是一種過於簡化的「實現自我」的口號。因為這其實就如 Marguerite Duras 提到 : “To apply to themselves (women)  a kind of dialectic learned from men, of autoanalysis, and therefore of theorization. If I’m looking for who I am, I’m forced to do it through an analysis that has already been used a lot, that is very worn out." 

簡單來說,女性充權的方式,不應是以「父權社會」對權力與地位的想像作為藍本,因為這種思維本質上還是男性的充權方式。

亦因此,Barbie 的結局,雖然教人有點意外(那也其實歸究於作為觀眾,還是深受父權思維影響)同時又有點老套,但其實老套的背後,是一個經歷數以十年的平權運動還沒廣泛地被接受的事實:Gender 本質上便是一個生理的政治,與之相關的禁忌至今即便是在西方社會,依然與父權緊密扣連。而只要這個禁忌仍未被消除,真正的進步與開明還是遙不可及。

作者

Ray Leung

跨界別觀察及分析者。視覺文化研究碩士。任藝術行政及自由工作。以寫分析評論為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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