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場戲說起: 《賈寶玉》第八場 寶玉被笞

第八場寶玉被笞,在原著中是寶玉因為為旗官偷偷離開王府的事而被父親打。這一幕是中國社會倫理結構的縮影。中國社會屬父權社會,父親為一家之主。然而,即使作為一家之主,在社會這個龐大的架構中,還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情況。這在《賈寶玉》的第八場中明確點出了這種身不由己。

在戲中的父親,就非常清楚地解釋了寶玉的父親為何必需打寶玉。當中是充滿身不由己的。由於家族以及對方的權勢的關係,即使作為一家之主的賈政,也不能為保護愛兒而不顧王爺的面子。當中可見,這是父權之外的「父權」。因為對方比自己的地位高,而不能為自己的行動作主。這一切在原著中並沒有寫的很明確,是因為在原著的時代背景中,人們接受不了寶玉能夠有反抗的空間。然而,在《賈寶玉》的時代中,我們相對地能接受反叛一點的故事發展,透過這種反叛以及當中的嬉鬧,引出了這背後的悲哀。

此場戲的轉折來得那樣的突然,可說是殺觀眾一個措手不及:在看著寶玉如何反抗被打,以及在口舌上贏得上風的時候,他卻把(至少,是創作團隊認為)埋藏在心中,對父親的不滿盡訴,這種撇開了倫理關係之間角色扮演的掩護的心底話,引發了賈政也拋開了角色扮演的面具,把賈政作為家族的話事人的身不由己說出來,才讓寶玉從中領悟到父親即使多麼疼愛他,還是不得不受到倫理關係的巨輪所推動,而必須要打他。這當中包含了兩重的悟:第一重,是他明白到父親的愛,不是每一刻都能夠以他自己所希望的方法呈現,這同樣也是華人世界中的共同悲哀:我們對於有情感的表達與倫理關係的枷鎖,總是有著一種無力感。第二重的悟,則是對於父親作為另一個更龐大的倫理關係的一個齒輪所感受到的無力感的悟。他一直鄙視著這種倫理關係,認為它讓人腐敗,玷污了一個人的純潔。然而,他透過父親的告白,才明白到這當中的身不由己。

整場戲之中,只有一張椅子,以及不同的燈光。在極簡的場景底下,這些倫理關係的無形得以突顯。沒有笞刑的棍子,也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以突顯這個倫理的強大,反而讓它更顯龐大:它無形卻無處不在。一張的椅子,可以是角色的比喻:在起初,它是屬於賈政的。後來,在二人互相把心底的想法告白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寶玉慢慢的邁向椅子,搬到台的中央,最後自己坐下去。在這一刻,他坐在父親的角色當中,終於明白了父親的痛苦。

20120217

作者

Ray Leung

跨界別觀察及分析者。視覺文化研究碩士。任藝術行政及自由工作。以寫分析評論為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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